棒天中午，樊爾軒和汪孟梨用完午飯便要回樊府了，汪氏夫婦特別囑咐樊爾軒要常帶媳婦過來，汪孟梨聽到這話顯得很開心</p>

回程中，樊爾軒始終惦記著昨晚他所聽到的事，梨兒一直都是健康的，從沒有聽過她有什麽病痛，她會因為一個小風寒在短短幾天內死去？現在回想起來，恐怕事有蹊蹺</p>

原本他並不想強逼汪孟梨說出她的身分，但若她是被害死的，他就得知道一切事情，替她討回公道，而既然等不到她主動說，那麽就只有一個法子了</p>

夜裏，樊爾軒在小廚房裏煮宵夜，鍋子裏正燉著雞肉</p>

“酒拿來”</p>

二胡打開櫃子，“二少爺是要煮燒酒雞嗎？這兒剛好有米酒”</p>

樊爾軒頭也不擡，拿著大勺子在鍋裏舀了幾下，“米酒不行，有烈一點的酒嗎？”</p>

“那這瓶呢？”二胡拿起放在米酒旁邊的酒，“這瓶好像是二少女乃女乃買來灌醉孫帳房的那一瓶，能灌醉酒量好的孫帳房，應該算是烈酒吧”</p>

樊爾軒拿了過來，倒進鍋子裏</p>

看著他倒酒的狠勁，二胡咋舌，“二少爺，這樣會不會太烈了？”</p>

“剛剛好而已”樊爾軒雙眸認真的盯著鍋子</p>

二胡聽到主子這麽說，喃喃地道：“那喝下去肯定會醉的吧……”</p>

苞著二少爺好幾年了，他當然知道自己的主子總喜歡在二少女乃女乃面前假裝得純善無害，哄得二少女乃女乃暈乎乎的，這次又故意把二少女乃女乃灌醉……該不會是這麽做比較有閨房之樂吧？</p>

與此同時，汪孟梨正待在房間裏看帳本，看著看著，她擱下帳本，開始想著下次回家要帶什麽爹娘愛吃的孝敬他們，還要說些話來嚇嚇李瑤月，再試圖打聽春枝的下落</p>

春枝是生前服侍她的丫鬟，她卻沒在汪府見到她，讓她忍不住想，春枝是不是做賊心虛才辭去工作，畢竟自己每天喝的藥都是她煎的，有很大的嫌疑是李瑤月的共犯，只要找到她，或許就能指證李瑤月……</p>

汪孟梨思緒中斷，因為她聞到一股味道，尋著香味從椅子上站起，發現是從房外傳來的，接著，就見樊爾軒打開房門踏了進來，二胡小心翼翼的將鍋子端進來，擱在桌上</p>

汪孟梨盯著那鍋子，都快流口水了，“這是燒酒雞嗎？好香呀！”</p>

樊爾軒和煦的一笑，“娘子那麽晚了還在辛苦看帳，我要幫娘子補一補”</p>

汪孟梨聽了好窩心，“你也很辛苦，也要補一補，我們一塊吃吧！”</p>

樊爾軒點點頭，讓二胡和香香早點歇息，他則服侍起他的娘子，為她舀了一大碗雞湯</p>

汪孟梨正要興高采烈的開動時，突然放下筷子，“那個……我忘了我不能喝酒”</p>

她喝醉會有說醉話的習慣，爹怕她誤事，總要她盡量不要喝酒，而這身子跟她以前的體質差不多，喝多了便會醉</p>

“這只是一般的米酒罷了，不會醉的”樊爾軒說謊完全不打草稿</p>

“也對，喝點米酒又不會醉，我以前吃燒酒雞都沒問題”她放心地吃起來</p>

“好好吃，雞肉好女敕，入口即化！”她半瞇著眼享受的道</p>

“好吃就好”樊爾軒溫文一笑</p>

汪孟梨又喝了口湯，“熱熱的，好溫暖”</p>

“喜歡就多吃點”樊爾軒又替她盛了湯</p>

汪孟梨忍不住吃了好多肉，喝了好多湯，很快地，臉上都浮起兩團紅暈了</p>

樊爾軒若有深意的問：“娘子，你醉了嗎？”</p>

汪孟梨使勁搖頭，“我才沒有醉，我喝米酒才不會醉……唔，頭好暈……”她傻笑起來，“可是……好開心喔！”</p>

樊爾軒見她真的醉了，唇邊微微勾勒起笑弧“這燒酒雞，是我跟著舅母學的”</p>

“舅母……”汪孟梨想到娘親便黯然神傷，“舅母做的燒酒雞也好好吃……”</p>

“你想吃舅母煮的嗎？”樊爾軒問道</p>

“好想吃……好想吃……”汪孟梨這一醉，馬上坦露出真心話，“我好想吃我娘煮的燒酒雞，我好想回家看我爹娘，我們什麽時候要回家呢？”</p>

“娘子，你叫什麽名字？”聽見她承認汪氏夫妻是她爹娘，他繼續問道</p>

“我叫範如茵……”</p>

“你真的叫範如茵嗎？”</p>

“不，不對……我是叫汪孟梨！”汪孟梨傻傻笑著，“我怎麽會忘了自己的名字呢……”</p>

“那我叫什麽名字？”</p>

“你叫樊爾軒，是我的相公，我的小龍……”她眼神迷蒙的望著他，突然哭了起來，“小龍……我好高興能見到你，真的很高興……”</p>

“梨兒，把你心裏的苦說出來吧”樊爾軒抹去她的淚</p>

“我心裏的苦……”</p>

樊爾軒一針見血的道：“是誰害死你的？”</p>

聞言，汪孟梨剛止的淚又湧出，內心痛苦萬分</p>

樊爾軒誘哄，“梨兒，告訴我，溫俊生和李瑤月他們兩人對你做了什麽事？”</p>

一串又一串的淚從她臉上滑下，神情悲憤不已，“他們兩人聯手在我喝的藥裏下毒，讓我的病愈來愈重，最後藥石罔效……</p>

“小龍，我不甘心，我真不甘心啊！我被李瑤月那個外表天真，內心狠毒的女人給騙了！我不能讓我爹娘也被騙，讓她把第一糧行搶走啊……”</p>

話一出口，她就再也忍不住，把所有的苦全對著樊爾軒宣洩而出，包括在她堅強外表底下不輕易讓人看到的脆弱</p>

樊爾軒抱住她，任汪孟梨在他懷裏嚎啕大哭</p>

他很震驚，也很自責，她居然真的是被李瑤月和溫俊生害死的，為什麽他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？為什麽他沒有更早察覺到不對勁呢？為什麽在她死後，他只知道自暴自棄，沒有去調查她真正的死因呢？為什麽他無法保護他最心愛的人？</p>

汪孟梨哭著哭著，也不知是哭得累了，還是醉倒了，她慢慢闔上眼睡著，樊爾軒一夜未眠，守著她直到天亮</p>

汪孟梨一覺醒來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，她感覺頭好痛，好像作了很累的夢，在夢裏她對著小龍哭，哭到聲音都啞了……</p>

不對，那真的是夢嗎？</p>

腦袋轟隆一響，汪孟梨立即從床上爬起身，她想起來了，昨晚她喝醉了，哭著對樊爾軒說出了所有的事，包括她的真實身分，還有她為什麽會死</p>

真是怪了，她不是喝米酒嗎？為什麽會醉得一塌糊塗……</p>

就在這時，樊爾軒端著醒酒湯踏進內室，看到汪孟梨已經醒來了，他淺淺一笑道：“娘子，你醒了，喝點醒酒湯會比較舒服”</p>

汪孟梨惶然地看著他，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昨晚月兌口而出的一切</p>

從她眼神裏看出她想起昨晚所說的話了，他將醒酒湯放在桌上，對著她輕輕喚道：“梨兒”</p>

聽到他這聲呼喚，汪孟梨淚水湧上，這代表他願意相信她是梨兒</p>

“小龍，我……”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</p>

“其實，我早就知道你是梨兒了”樊爾軒坦承道</p>

汪孟詫異不已，“你早就知道了？怎麽會？”</p>

樊爾軒註視著她，緩緩說起前因後果，“梨兒，我們從小玩在一起，我比誰都熟悉你，你墜馬那天，你幫我擦臉又拍下我肩上的泥土，這是你常對我做的動作，後來在街上遇上你，我看到你在跟蹤李瑤月和溫俊生，被我撞見了還慌慌張張的做出了模頭勾頭發的動作，這都是你的習慣</p>

“為了觀察你，我邀你到客棧吃飯，你會邊吃邊評菜，糖葫蘆也一次要吃兩枝才夠，種種相似之處讓我不得不相信當然，我還讓人特別去查過範如茵，確定她是在三月七日那天出意外的，我這才確信範如茵極可能就是你”</p>

汪孟梨不曉得原來他在那麽久以前就發現了，驚得呆住了</p>

樊爾軒往前靠近她，繼續說下去，“梨兒，我原本想等你主動說出口，才不曾開口問，直到我在舅舅家聽到你和李瑤月的對話，我才懷疑你是被她和溫俊生害死的，好巧不巧的，昨晚你湯喝多了，喝醉後就對我說出所有的事”</p>

他從頭到尾說的都是實話，就只有加米酒那裏是騙她的，汪孟梨也信以為真，心想大概這副身子對米酒也不太行才會醉</p>

她再也忍不住，撲入他懷裏大哭道：“小龍，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我就是梨兒，可是這種事太離奇了，我們又那麽多年沒見，我怕你不相信我，我一直在等待時機，但拖得愈久，就愈說不出口……”</p>

樊爾軒輕拍著她的背，安撫著她</p>

接下來，汪孟梨對他說了更多事，樊爾軒聽她說得雲淡風輕，但他知道，她的處境並沒有那麽輕松</p>

“梨兒，你受苦了”</p>

“不苦，比較辛苦的只有最早變成範如茵時，早飯都少到吃不飽”汪孟梨真心這麽覺得</p>

樊爾軒笑了幾聲，擁住了她，“梨兒，以後有我在，我會幫你的，我不會讓李瑤月奪走你的糧行，我會揭發他們兩人的罪行”</p>

汪孟梨依偎在他懷裏，知道從今以後她不用再孤軍奮戰了，她有他陪著，她的心被他徹徹底底撫慰了，不再疲憊，過了一會，意識到兩人的過分親昵，她別扭的推開他，坐得遠遠的</p>

“梨兒，怎麽了？”樊爾軒有點模不著頭緒</p>

“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誰，你怎麽還會對我……”汪孟梨實在說不出口，想到他們兩人為了圓房生孩子，每天練習親吻的情景，想到她一句句相公的喊他，她就羞極了，他對她究竟是……</p>

知道她指的是什麽，事到如今，他決定向她坦白心意，“梨兒，我會吻你是因為我喜歡你”</p>

“你喜歡我？”汪孟梨心頭一震，她隱隱約約的有猜臆到，但是聽到他直接說出口，仍然是很大的震撼</p>

樊爾軒深情的凝視著她，“梨兒，我是以一個男人的身分喜歡你這個女人，但我知道你只把我當成弟弟，所以才會要求和你練習親吻，我想讓你習慣我的吻、我的碰觸，想讓你把我當成男人看待”</p>

“你說你喜歡我……”汪孟梨依然處在震撼裏，一直以來，她都以為他只是將她當成姊姊</p>

樊爾軒握住她的肩，一字一句的對她說明白，“梨兒，我從小就喜歡你了，要不是你，我肯定還縮在殼裏當膽小表，是你讓我變得勇敢；以前你總是要我叫你姊姊，但因為我喜歡你，所以從來不肯叫；因為我喜歡你，我才會向舅母學做菜；因為我喜歡你，在你訂親後，我才會刻意避不見面，想著只要不見到你就不會痛苦，想著你若過得好我便好</p>

“當你死後，我的世界天崩地裂，再也沒有希望梨兒，你知道我意外發現你時，我有多麽高興嗎？那時我的世界終於有了一絲光明，所以我告訴自己，這次無論如何絕對要把握住你！”</p>

沒有她的世界仿佛像是地獄，他不想再想嘗到那樣的滋味了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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